医院里,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,如同一层无形的雾霭,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。米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,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,眼神空洞而又茫然。医生那冰冷且残酷的话语,还在他耳边不停地回荡,仿佛是一道无法挣脱的紧箍咒:“最多三个月。”
三个月。
他缓缓抬起手,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,宛如时间的沙漏,在缓慢地流逝。突然,他像是被某种情绪驱使,猛地扯掉了针头。殷红的血珠从手背缓缓渗出,可他却仿若失去了痛觉,感受不到丝毫疼痛。反正都要死了,何必还要再受这份罪呢?
夜色如墨,渐渐深沉。米乐换上便装,动作轻柔得如同一只夜行的猫,蹑手蹑脚地溜出了病房。走廊里寂静无声,唯有护士站那昏黄的灯光,在黑暗中孤独地亮着,宛如一座孤岛。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前行,身形敏捷,巧妙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监控摄像头,像是在与命运玩一场紧张刺激的捉迷藏游戏。
当他翻过医院围墙的那一刻,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,带着自由的气息。米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胸腔里仿佛重新注入了生机,整个人都活了过来。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,脚步不由自主地,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母校的门前。
围墙上的铁丝网锈迹斑斑,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,但在米乐眼中,却显得格外亲切。他记得从前,自己常常翻墙逃课,直到被父亲发现,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狠揍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顿打非但没有让他心生怨恨,反而让他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,至少那时候,父亲是在乎他的。
米乐轻而易举地翻过围墙,稳稳地落在校园里。月光如水,洒在空旷的操场上,空无一人,整个操场仿佛被一层银色的薄纱笼罩。教学楼在黑暗中沉默地矗立着,宛如一位位沉默的巨人,守护着校园的秘密。他朝着那栋废弃的旧教学楼走去,听闻这里时常闹鬼,可他如今连死都不再惧怕,又怎会害怕虚无缥缈的鬼魂呢?
他伸手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,一阵刺鼻的灰尘扑面而来,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。米乐打开手机的闪光灯,那一束惨白的光,在黑暗中摇曳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他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,每一步都扬起一片灰尘,在光束中肆意飞舞,如同一个个不安的幽灵。
突然,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,从楼上传来。
“谁在那里?”米乐下意识地开口问道,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,显得格外突兀。
然而,话音刚落,那说话声便戛然而止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,只留下一片死寂。
米乐的心跳陡然加快,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但他还是强忍着恐惧,继续往上走去。到了四楼,他看到一间教室的门虚掩着,一丝微弱的光,从门缝中透了出来,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。
推开门的瞬间,米乐的脚步顿住了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教室里,坐着一个女孩,身着整洁的校服,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。她正专注地在黑板上画画,听到动静后,缓缓回过头来。
“你也是来探险的吗?”女孩嘴角微微上扬,笑着问道,眼睛弯成了月牙,笑容里透着一丝神秘。
米乐一时语塞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,说不出话来。女孩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,但在这深更半夜的废弃教学楼里,她的出现,显得格外诡异,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。
“我叫万叶。”女孩轻轻放下手中的粉笔,声音清脆悦耳,打破了沉默,“你呢?”
“米乐。”他下意识地回答道,声音有些沙哑。
万叶微微歪着头,好奇地打量着他:“你看起来不太好。”
米乐苦笑着,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:“我快死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万叶平静地说道,眼神中透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深邃,“我能看到你身上的死气。”
米乐愣住了,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。万叶缓缓走到他面前,伸出手,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头。她的手指冰凉,宛如冬日里的雪花,但却让米乐感到一阵奇异的温暖,仿佛有一种力量,在缓缓地安抚着他的灵魂。
“还有八十九天。”万叶轻声说道,声音如同夜空中的微风,轻柔却又清晰,“我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吧。”
米乐还没来得及回答,突然,一阵清晰的脚步声,从走廊里传来。他急忙回头看去,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,什么也没有。再转身时,万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,只留下教室里的他,以及黑板上那朵盛开的彼岸花,娇艳而又神秘。
第二天晚上,米乐鬼使神差地,又来到了旧教学楼。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,只是内心深处,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觉得万叶会在那里等他。
果然,404教室里亮着昏黄的灯光,像是黑暗中的一座灯塔。万叶坐在窗台上,双腿悠闲地晃荡着,看到他进来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轻盈地跳下来,走到米乐身边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万叶拉住米乐的手,她的手柔软而又冰凉,拉着他来到三楼的一间教室。推开门的瞬间,米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教室里摆满了蜡烛,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不定,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,仿佛是无数个幽灵在舞动。墙上贴满了照片,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,他们的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,显得有些诡异。
“这些都是在这里死去的人。”万叶的声音低沉而又平静,打破了寂静,“有的是意外,有的是自杀。”
米乐的目光在照片上一一扫过,有些照片已经泛黄,像是被岁月尘封的记忆。突然,他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,是去年跳楼自杀的学姐,她的笑容曾经那么灿烂,如今却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上。
“你也是......”米乐缓缓转过头,看向万叶,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震惊。
万叶轻轻点了点头,神情有些哀伤:“一年前,我在这里上吊自杀。”
米乐感觉一股寒意,从脚底直窜上心头,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。但万叶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他,温暖的触感,让他稍稍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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